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，改革开放前，农村人口占全国的90%以上。这三十多年，农村逐渐城镇化，有些农村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，比如湛江市区的百姓、平乐、调顺、菉塘、霞山等村，村民建房起楼的积极性很高。因为他们的农村在市区，楼房建起来，一是自己住生活方便，二是可租给别人，每个月坐收租金。

还有一种情况，是祖辈或父辈从乡下到湛江打拼，在城里占地或是买地，为子孙留下一份物业。七十多年前，伟智哥的奶奶带着他爸和几个叔叔，因为老家农村闹瘟疫，从廉江良垌一个小山村来到广州湾做小工，在赤坎定居。他爸后来又开钟表行，日子过得不错，也在城里拿到地起了两层小楼。那个时候，很多人在赤坎北桥河鸭乸港那里居住，以前都是窝棚区，或是建一个猪栏，有钱后才起屋，一般是很简单的两层，后来城建局办证就合法了。

这些农村人由于祖辈们落户的眼光好，让后人们坐地发财，真是让人羡慕。但大多数人天生就不是幸运儿，出生地离城市远，起楼的实用价值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就像鸡肋。就算花了几十万上百万起了一幢漂亮的楼房，但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多久，每次回去都是搞卫生，而且家电不用，也容易坏。所以每次回家，都会比较辛苦，也住得不舒服。

农村闲置的楼房很多

虽然目前农村的楼房实用价值不大，但建的必要性却很大，城市里出生的人是体会不了这种感觉的。建房，是农村人的一种情节。落叶归根，就算你在城里有十套八套房子，在老家没有落脚之地，对我们农村人来说就不算成功人士。

所以很多吴川的大老板，明明已经在深圳或广州定居，但还是要花上几百万在农村建一套豪宅，这才是“衣锦还乡”的关键所在。有的老板，不仅自己建豪宅，还送别墅给村民，甚至花上几千万帮全村搞新农村建设。不过，送豪宅的过程中，总有村民不太满意，遂溪一位陈姓的大老板就发生了这样的尴尬事。

因为离开家乡太久，这位大老板对农村的现状不太了解，总觉得大家有套别墅住就很不错了，毕竟以前穷嘛，还住茅草房呢。但他没有想到，农村人今时不同往日，对生活的追求更高了，需求也更复杂了。一套两层楼的别墅，甚至是三层，也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要。

老板准备送给村民的别墅

农村借债起楼这种事，有的人以为是近年才有，其实不然。对中国人来说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，是最重要的。改革开放前穷的时候，一样有人借钱建房。70年代初，飞鸟哥的父母经过十多年的努力，将爷爷分给他们的茅草屋推倒，建成了砖瓦房。虽然很简陋，地板都是用泥巴夯实的，但好在有了安全的栖身之地，而厨房还是茅草房。那时飞鸟哥已经基本懂事，记得建房前两年，父母到海边拉沙子回来，让雨水将咸气冲掉。这个平层砖瓦房当时花了是一千多块，也是借了钱的。

飞鸟哥家里第二次借钱起楼是80年代初。他父亲80年代初在农村建了一栋两层的面积比较大的楼房，当时花了一万多，借了近一万。那几千块是一家人十多年省吃俭用留下来的，把所有积蓄都放这两层楼上面了，借的外债后来差不多近十年才还清！

花了很大的代价，建起来的农村楼房实用价值到底有如何呢？飞鸟哥说，楼房建好后，一家人（包括三个小孩和爷爷）在楼房里住了五六年，后来大家都出去读书或工作，包括父亲都搬到学校宿舍去住，所以这套倾尽全家所有心血的楼房，只有爷爷一个人在那里住了十多年。

爷爷过世后，这栋农村楼房近20年就基本上丢空在那里没人住，还得花时间去打理和清扫。他婚后就没有在农村老屋住过一晚，主要是因为老婆和儿子不肯，丢空的房子环境不好，蚊子、苍蝇、老婆也多，母子两个觉得不卫生。

飞鸟哥有时候想想真不值，借了那么多的债建好的楼房在那里丢空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？这种事都是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。如果按照他的意思，经济条件比较好的话，在农村建一栋楼放在那里，算是自己的根，方便清明或春节回去祭拜有住处，也是可以的。但如果自己在城市里面只有一份小事业，又没多少积蓄的话，借钱起楼空在那里，他就觉得没必要了。

农村别墅是年轻人的梦想

至于伟智哥更不必说了，他们家族从廉江出到赤坎早，早几年村里人叫他们回去盖楼，他们商量后都婉拒了。不仅是伟智哥兄弟几个，他那在深圳做了很大生意的堂弟堂兄们，都不愿意回农村建房。主要是时间太久远了，他们对农村那种根的感觉比较淡泊。虽然不起楼，但是村里建庙、建学校、修路、修祖坟、修族谱等，他们还是积极参与的，按人头交钱。

不过，从经济角度来看，有很多人却说借钱起楼是一个包赚的生意。为什么呢？因为现代社会，钱很容易贬值，即使再顺利还，起码要几年，都已经贬值了，更何况不知何年马月还呢？又没有利息。加上材料和人工今后还要涨，现在能先花钱就是赚。这些年涨得最快就是河沙和人工，沙不让采了，物以稀为贵，上次我回村问是360一方，现在不知道涨到多少。

比如我家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，兄弟是三个，要满足我们在农村的理想居住，是需要四层楼的，父母一层，三兄弟各一层，还得预留我姐和我妹回来探亲的屋子。当时我爸在霞山做花蟹小生意，其实还是存了二三十万的。2000年初，霞山海富那边的商品房才卖900多每平方米，当时金沙湾也才700，要是花二十万买一套三室两厅（加装修）的，现在也翻几倍了。

但我爸作为一家之主，考虑问题必须全面和长远，就算能买得起三室两厅，三个儿子怎么分呢？总不可以挤在一起住吧？以后儿子还要生小孩，而且按我爸的思维，不说像他那样生五个，也得三四个吧。单是每个儿子一大家人，就得住一套三室两厅了。这样一想，就觉得还不如回乡下建楼了。

没想到这一迟疑就拖了好几年，材料费和人工费随着城市的房价不停地上涨，到了2011年真正施工的时候，二三十万远远搞不定了（期间又花了一些钱），只能是找亲戚借。我们那条村是湛江的一条渔村，按说生活比种田的好得多，但为了建楼，几乎人人身上都一身债，大老板除外。

村里人对借钱建楼这种事都习以为常，加上我爸在村里名声比较好，于是还算顺利借到钱，历时3年，到了2013年终于建好了楼。四层每层120多平方米，包装修一共60万左右。当时我还挺心疼这钱，但现在看来，我爸的决策是对的，当时不借钱建，现在可能要花100万。借的钱，这几年我们几兄弟加上我爸也在打工，陆陆续续也差不多还完了。还债的过程，说起来也是比较辛酸，有段时间我的工资卡都押在人家债主家的，唉！

纵横哥家的楼房

说起借钱起楼，可能每个农村的朋友都有一些故事。有人说，建房要量力而行，借钱要是三年内还不上的话就不要借了，对谁都不好。说这话的人，估计是吃了借钱给人的苦头。村里人朴实，也不懂计什么利息，借出去的钱都是因为亲戚的情义。有的姑姐嫁出村后也回来找兄弟借，哭得泪汪汪的，不借都不好意思。当然，也有因为借钱搞得亲戚反目的，这样的结局大家都不想看到。

不管是自筹还是借款，肯定是想成本越低越好。但若想质量好，还得打桩，比如打1米宽7米深井桩40X40柱，这样仅400多平方米的主体就要50万的样子。不过在我们农村，特别是海边的渔村，看地质也可以不打桩的，用一些松木就能做松木桩，用挖机打下去就行了，然后就做基础和地梁，就这样有的人能建个10层都没事。

说起人工，我问了我们村最新的行情，是230每平方米做毛坯主体，可能吴川廉江那边泥水工多，相对来说要便宜一些，听说150的都有。如果人在外地，没办法回家亲自监督起楼，包工包料给人做是1500-2000，总之钱花得越多，楼就质量越好，越漂亮。

农村建房的场景

目前我们这边农村的小楼越起越多，宅基地登记也是陆陆续续在登记，还不够完善。似乎大家心里都很急，时间就是钱啊，起得越晚花钱就越多，这种焦虑在湛江农村像传染病一样流传。而事实上，我们这些到城市发展的农村孩子，一方面要承担借钱起楼的债务，另一方面还要想办法在城市供房，要不以后小孩读书也比较麻烦，所以压力真是山大。

回乡建楼还是城市供房？真是难以决择，湛江的农村青年真的不容易，好好奋斗吧！相信努力会有回报的！